总归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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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城的地铁依旧在跑着，隧道穿过的鸣笛声，塑料扶手碰撞的声音，站台报站的电子音混在一起。还有…还有那呼喊着的池震…池震…。

池震扶着自己的伤口，看见血渗过自己的指缝。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他既害怕又遗憾。他能感觉出来生命的流逝。

鸡蛋仔赶到时池震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回应着他的却只有汩汩的鲜血和一颗又一颗的泪水。

池震没死，但却失去了意识，医生说救活就已经是奇迹了。

池震昏迷后陆离变得更加暴躁也更加沉默。他常常对着那穿孔了的酒壶低声呢喃，时而又大发雷霆。除了案件审批他与其他人的交流越来越少，就好像将自己和池震隔绝开了这个世界，又或者说池震成为了他的世界。

起初陆离就只是发呆，然后便开始哭，他总在对池震说对不起，对不起。后来陆离便开始和他聊天，警局一天到晚发生的大小事儿，他们以前一起出警的发生的事儿，他都讲给他听。

陆离每天都会去池震的病房看他，好像所有的话都攒到了下午那几个小时一起说给他听，日复一日，一晃就是三年。

“今天啊，是一诺的生日，我呢也不掺合她的聚会了，让我妈陪着她一起过了，我们呐，就在这儿一起喝了它当作给她庆祝了。”陆离举起手中的一袋啤酒晃了晃

“我从前就不懂小姑娘过生日喜欢什么，现在还是不知道还记得一诺小时候你在十字港买的那个礼物吗，她特别喜欢，现在还留着呢。”陆离笑着说

陆离越喝越多，喝完自己的那瓶，又对着池震说，你怎么不喝啊，不喝我替你喝，就这样一个人喝下两个人的量，陆离酒量不好，但醉后他的话却尤其多。

“我妈啊，这段时间老念叨你，说还没让你尝尝油焖大虾，都怪你非说是我朋友，说了以后你又不来我家，我妈天天埋怨我说是我把你吓跑的。就等你醒了给我澄冤了，是不是还记恨我当时没让你做成律师现在想整整我。你妈那边啊一切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说起来老太太手术那30万你可别想赖账啊，要不我就便宜你一回，只要你醒了，这笔钱就一笔勾销，我还把之前你安我车上的反窃听器的一千二还给你，这么划算的买卖，你还不赶紧…赶紧起来。”

陆离说着话边给池震削苹果，可喝醉了后他总也拿不稳刀，陆离只觉得一下刺痛，便看见鲜血滴落到了池震的枕头旁。陆离顿了一下，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低着头，只是撇着嘴不开心的盯着池震。随后便开始啜泣。

陆离是真的醉了。

陆离一开始是逃避见到池震的，他害怕池震一直醒不过来，所以他开始疯狂办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每次陆离都会不自觉的催促鸡蛋仔把资料传给池震，每次他总是第一时间打给池震然后听着对面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陌生女音，他才意识到，池震早就已经揉进了他的生命里，他无法逃避掉这一份现实，无论池震是醒着抑或是沉睡，那都是池震。他又害怕池震醒过来，他觉得池震会怪他，因为自己对于吴文萱的包庇，一次又一次伤害到了池震。

池震不止一次询问着他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才背叛了他们一直坚信的正义与法律。

陆离比谁都清楚那种被信任之人亲手推倒信仰的绝望与孤独无力。最可怕的就是信任的人亲手推翻它，那种你想要去诉苦咆哮却都已经绝望到哑口无言的痛苦，那是你最信任的人啊，而那些说爱你的人，却也总会给你最多的伤口。

鸡蛋仔告诉陆离池震临近昏迷的时候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但嘴还一直重复着陆离…陆离的时候，陆离只觉得心脏被狠狠的揪了一把，窒息感从鼻腔蔓延到大脑，脑子里除了见到池震没有别的念头。陆离冲向了医院，就抱着池震什么都不说，静静地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入睡了。陆离总害怕下一个瞬间池震就悄无声息的离开。

陆离可能真的累了，也开始变的多愁善感了，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也会因为一些小事而难过害怕，他不只一次梦到过池震醒来呼唤他的名字，每到这个时候无论什么时间他都会冲到医院看看他有没有醒。然后再轻轻的靠在池震的心脏边听着他的心跳声和他喃喃细语慢慢入睡。

陆离很久没有哭过了，再准确来说是对着池震很久没有哭过了，他总在期盼着，或许什么时候池震就会醒过来，他不想让池震看见自己过的不好。但是他其实是那么的委屈难过，自责每天压在心口让他觉得力不从心。

终于

他从小小的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他难过的说不出话，只能啊啊的呼喊咆哮，泪水一颗颗的砸到池震的脸颊上。就这样陆离哭到嗓子都快发不出声音，然后像从前一样轻轻的弯下腰，红着眼睛静静地听着池震的心跳。而这次却不同以往，那轻轻的指尖碰撞肌肤的震动，让陆离一下抬起了头，大声叫喊着医生！医生！617床的病人有反应了！

鸡蛋仔回想起那时他看见的师哥只能用癫狂来形容了，他一生中从来没见过陆离如此失态过，明明已经是当上局长的人却跌跌撞撞的奔向了刘医生办公室。